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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二年宝鸡刀山会

讲述:李嘉宝李碎宝强坚整理:李逢春

上“刀山”,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一种民间艺术。“刀山”是用四根高杆搭成宝塔式木架子,四面绑上刃口锋利的铡刀,由裸身赤足的人踩着铡刀上去,俗称“上刀山”。古会中有这项活动内容的叫“刀山会”。民国年间,宝鸡县十二区中北乡联保陵厚寺,曾举办过一次刀山会,声势浩大,影响颇远。

陵厚寺按照惯例,每三十年举办一次刀山会,民国二十二年正逢举办之时,加之民国十八年,二十一年旱灾之后,这一年风调雨顺,农业丰收,于是,由庙会总会长强坚、李茂盛召集寺庙所属各村的会长商量,筹办刀山会。民国二十二年(一九三三年)古历九月十三日,为陵厚寺每年庙会之例会,原定刀山会在这时举办。但因时间仓促,准备不及,且刀山会不同于一般庙会,所属的几个村子难以承担筹办任务,经商议会期改为古历十月十五日,范围扩大到十二区全区。区长强毅(强坚之兄)、区绅,联保主任阎德卿,杨霖生及地方著名人士容儒(清光绪己酉科拔贡),孙佩兰(清光绪生员)为总会长,全区各里绅为会长,分工负责,共同筹办这次刀山会。

刀山,上高十五丈,下深一丈。要用四根各十六丈长的大木柱搭成宝塔式。木柱下粗上细,下面直径三尺,上面直径一尺许。当时找不到这么高大的树,需用好几根来接。为了备好木料,从八月十五到九月下旬,经过月余时间,派出几十人,分为几路,东去千河滩,南到底店,西至金陵河,北到马迹山,在距离三、四十里的村庄、河岸,选伐木料。先后动用了一百多名精壮劳力,才把木料拉运到陵厚寺。

搭刀山,谈何容易。当时没有吊车、没有滑轮,要把接好的四根各十六丈长的高杆栽起来相当困难。开始栽杆,没有经验,第一根杆一连栽了三天,不但没栽起来,还倒了下来断为几节。后经反复磋商。搭了一座五丈多高的架子,从凤翔县一家榨油作坊借来辘辘(类似滑车)。用辘辘绞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杆子栽了起来。

刀山架子搭起后,四面各绑上九十把铡刀,共三百六十把。铡刃向上,铡背朝下口相距二尺,用麻绳绑好两端。四根高杆的顶端用横木固定,交叉处倒绑了一张方桌。四条腿各插一面彩旗。彩旗迎风招展,雄伟壮观。为搭这座刀山,买空了宝鸡、凤翔、虢镇、陈村、贾村等城镇的麻绳,借光了陵厚寺附近几个村子的铡刀。刀山搭起后,高入云天,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

刀山搭好了,谁上呢?又是一个大难题,几个会长访遍了本县和邻县,无一人应允,没有一人敢上。后来,听说清朝光绪年间举办刀山会时,请甘肃水洛城(今庄浪县)的一个武师上的。此人功夫不错,技艺精湛、动作灵巧,颇得赞赏。遂即派人去甘肃访求。访到后,此人已年逾古稀,满首银发。这人一听请他重上刀山,便连连摇头推辞,访求的人只好返回。但刀山会的布告早已发出,会期也日渐迫近,省内各地及河南、山西、四川,甘肃等省的许多贤达名士、豪商巨贾纷纷发来信件,准备如期赴会。几位会长心焦如焚,背着芒刺。正在危急之时,、恰好西府秦腔名旦李嘉宝(陵厚寺人)之胞弟李碎宝,从陇县演戏回家探亲。李碎宝时年二十二岁,曾随其兄在戏班演武生,练得一身好功夫,翻滚武打,精巧娴熟。筹办刀山会的会长就挽留李碎宝上刀山,李碎宝虽有较深的武功底子,但从未见过,上刀山。怕有风险,不敢冒昧,遂又推荐师傅王吉林(今贾村镇刘村人)。王吉林五十多岁,武生出身,自幼练武,功底浑厚,体格健壮,人称“跟头王”。他艺高胆大,一经邀请,便慨然应诺。此时已到古历十月初十,距会期只有五天,这才把上刀山的两个人选确定下来

师徒二人虽已应允,但远眺那阴森入云,寒光逼人的刀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害怕,胆颤心惊,会期指日即到,又难以推脱,于是师徒二人苦思冥想,研究商定,预先练习,再完成这一重任。

十月十三日晚,夜静更深,师徒俩悄悄走到刀山下,围绕刀山走了三圈,仔细观察刀山的情况,反复摸索上的办法,然后师傅领着徒弟,一先一后,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因为刀山太高,四面的柱子虽然用粗绳牵拉,但两人上去后,整个刀山哗啦哗啦左右摇摆,咔嚓咔嚓阵阵作响,高杆象要折断,刀山象要倒了下来。蹬至顶端,四周一看,毛骨悚然,胆战心寒。幸亏两人互相壮胆,前后照应,才未发生险情。接着,十四日晚又练习了一次。这次胆子大了,动作熟了,上下敏捷,攀登顺利。通过这两次预演,为上刀山做好了准备。

古历十月十五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这天清晨,看热闹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刀山会。原下通往陵厚寺的大路小道上,身着长袍短褂的豪绅巨商,衣衫褴褛的工人农民;背筐挑担的小商小贩,手持香蜡纸表的善男信女,成群结伙,扶老携幼,熙熙攘攘,络绎不绝。陵厚寺周围的四、五个村子挤得满满的,会场人山人海,约有五、六万人。

时至中午,蓝天如洗,红日当空。千千万万的人们仰起头,目光集中到那座雄伟高峻的刀山上。突然一阵鞭炮声响,整个会场沸腾起来。会长宣布上刀山开始。王吉林、李碎宝袒胸赤足,头挽神仙发式,肩披红绸,步入刀山之下,双脚在地下轻轻一点,一个燕子钻天势,腾空跃上了刀山。双手搬着第三层铡刃,胸贴着第二层铡刃,脚踩着第一层铡刃。沸腾一时的会扬,瞬息间变的鸦雀无声。看热闹的人们、都为他们握了一把汗。只见他俩“玉龙钻洞”、“鹞子翻身”,动作敏捷,姿态优美,穿梭而上。每上一层,头从刀刃中伸进去,来一个“蝎子倒卷尾”,翻上另一层。他俩为了让会场的人都能看到,一会儿从东边上,一会儿从西边上,一会儿转到南边,一会儿又拐到北边。刀山下围观的人群看得出了神,眼花缭乱,连声叫好,掌声雷鸣。当他们俩上到八、九丈高时,会场下面的人就看不清他们怎样攀登了。只见两条红绸在白刃丛中缠来绕去,忽隐忽现,约半个多小时,只听“哈”的一声,俩人昂首挺胸,站在刀山顶上,刀山下的人们,无不惊讶称奇。忽然,王吉林抓住旗杆上的秋千,悠然地荡了起来。荡着荡着,猛然腾空一跃,一个倒滚翻,刀山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吓的人们目瞪口呆,出了一身冷汗。霎时王吉林轻落刀山顶上,人们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会场又暴发出雷鸣般地掌声。顶端表演完毕,他们俩人下了刀山。嗣后,李碎宝说:“王师傅,你那个跟头,腾空一跃,连我的心都几乎吓掉了!王吉林笑着说:“我想冒个险,耍个绝招,叫大家都看个热闹”。

会期三天,刀山上了两次。李碎宝说:“上刀山真冒风险,上后浑身乏困、四肢无力,就象害了一场大病。一个多月过去了,惊心还未定,夜晚失眠。更深夜半,稍有响动,心就直跳,毛发直立,似有虎狼在侧”。事后,许多人曾问李碎宝:“上刀山,光脚踩着铡刃,是真的吗?真有神保佑吗?”李碎宝笑着说:“那些都是假的,没神保佑,靠的是胆,大、心细、手脚灵。铡刃两头绑的是活套,没有固定死,手脚在刃口上轻轻一捺,刀口就掉下去了,脚踩的、手搬的、胸贴的全是刀背。上时来回翻舞,动作较快,左右晃闪,下面的’人看不清楚,以为是真的,说的神乎其神。其实假多真少”

刀山会期间。李嘉宝还演了挂筋戏《三公主成圣》等剧目,深受群众欢迎。据说,会上收的布施光银元摆满了几个方桌,怕被土匪抢劫,特请县民团警卫,并维持会场秩序。这次,刀山会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影响之远,前所未有。刀山会结束时,奖给王吉林、李碎宝、李嘉宝银元各二十块。以作酬谢

陵厚寺刀山会的详情,寺内原立有碑记详载。惋惜的是“文革”中碑石被毁,无法详考。

本文摘自《宝鸡县文史资料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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