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牛汝辰
甘肃自古以来是一个多民族聚居之地。《史记·匈奴传》载:“自陇以西有緜诸、戎,翟、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大荔、乌氏、朐衍之戎。”《后汉书·西羌传》亦载:“渭首有狄、、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汉书·地理志》载:武都地杂氐羌;河西本是月氏、乌孙之地,后被匈奴占领;河湟及河曲是羌人游牧之地。
古代地名的命名常以当地氏族或部落的名称为其地名,《汉书·地理志》中所载的,从秦至汉在今甘肃境内设置有个县,其中有77个县的名称与古民族有关。在77个县中,直接以当地民族或部落名称为其地名的有上邽、冀、枹罕(羌人枹罕侯邑)、襄、襄武(襄戎之地,分别在今陇西县和通渭县)、休屠(匈奴休屠王都,在今武威市北)、乌氏(戎族乌氏部落)、阴密(古密人国,在今灵台县)、罕开(破罕开之羌,处其人于此,在今天水市麦积区南)9县。
《汉书·百官公卿表》载:“县有蛮夷日道。”西汉王朝在全国少数民族地区设置了32个与县同级的行政机构道。其中在甘肃的有平乐道(在今陇南市武都区东北)、下辩道(在今成县西)、狄道(在今临洮县)、氐道(在今礼县西)、羌道(在今舟曲县)、予道(地址不详)、緜诸道(在今天水市东北)、道(在今陇西县东)、戎邑道(在今清水县西北)、阴平道(在今文县)等14个道。
另外还有武都、上禄、河池、安故、大夏、允吾、浩亹、令居、枝阳、允街、街泉、望垣、勇士、奉捷、兰干、阿阳、方渠、鹑孤、郁郅、弋居、大要、复累、安俾、抚夷、祖历、爰得、鹑阴、姑臧、揟次、鸾鸟、媪围、昭武、删丹、氐池、屋兰、日勒、骊靬、番和、显美、禄福、表是、乐馆、天、池头、绥弥、乾齐、冥安、广至、龙勒、敦煌等54个县的含义,因年代久远或民族迁徙,有的无稽可考,有的则解释不一,但是它们的名称与古民族有关则是无疑的。
具有汉语意义的有首阳、临洮、金城、白石、河关、成纪、清水、陇、榆中、马岭、泥阳、临泾、安定、安武、彭阳、武威、宣威、张掖、苍松、玉门、会水、效谷、渊泉等25县。可见秦汉王朝在今甘肃境内设置的县,其命名70%以上与古民族有关。
两汉以后,甘肃经历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河西五凉及前秦、后秦、西秦、北魏、西魏、北周等王朝的更迭和地方政权的割据,加上人口的大量迁徙,民族之间的融合,使得与民族有关的县名逐渐减少。
唐代在今甘肃设置77个县(《元和郡县图志·陇右道》),与民族有关的县名只有18个,其中鹑瓢(孤)、上邽、襄武、狄道、枹罕、大夏、姑臧、删丹、敦煌共9县,是汉代的旧县,新设或改名的有乐蟠、乌兰、伏羌、长道、将利、盘堤、怀道、良恭、常芳等9县。
清王朝在今甘肃设51府县(厅)(《清史稿·地理》),与民族有关的县名有10个,其中狄道、敦煌、伏羌为旧县,新设或改名的有皋兰、镇番、古浪、平番4县,抚夷、庄浪、平化三厅。
由于县名的变更和治所的迁徙,甘肃境内一地多名和一名多址的现象较多。今之临夏市,汉代为枹罕县,东晋十六国前凉为河州,年更名导河县,解放初为临夏县,年改今名。
今庆阳市,在汉代为郁郅,隋为弘化郡合水县,唐代为安化县,元代改为庆阳府,明清复为庆阳府安化县,年为陕甘宁边区庆阳市。
汉代的成纪县在今秦安县北,隋时徙治今秦安县东,宋代则改上邽县为成纪县,治所在今天水市。
今张掖黑河,古代有合黎水、羌谷水、鲜水、覆表水、副投水、张掖河之称(《括地志·甘州》)。
甘肃省现有汉、回、藏、东乡、裕固、保安、撒拉、蒙古、哈萨克、土、满、朝鲜、维吾尔、壮等40多个民族,根据我国民族区域自治的原则,先后成立了临夏回族自治州、甘南藏族自治州、张家川回族自治县、东乡族自治县、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天祝藏族自治县、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肃北蒙古族自治县、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还有甘南藏族自治州以藏语命名的迭部(大拇指)、玛曲(黄河)、舟曲(白龙江)、碌曲(洮河)等县。再加上武都、宕昌、山(删)丹、敦煌等与民族有关的古县名,说明多年来,甘肃境内与民族有关的县名在逐渐减少,但与其他省比较,甘肃省仍然是一个多民族县名的省。
地名“庄浪”在甘肃省境内指两个不同的地区,一是今兰州市永登县的旧称,二是指今平凉市庄浪县。据地方志记载两地都为元初设置,境内都有庄浪河、苦水等相同地名。由于两地地缘位置与设置时间相近,对两地地名来历的解释经常存在史实误用的乱象。吐蕃文化渗入的共同经历为解释这一地名隐喻的文化同源性提供了一种可能。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广泛交流与融合使这一文化边界区域的汉藏文化发生了融合变化,所以“庄浪”地名很可能来自藏语转音,是藏文化在该地的又一痕迹。其中,“庄”与藏语(vborng)发音相似,意为“野牛”,“浪”与藏语(lungba)发音相似,意为“山谷、山沟”。
今永登北部至今还有“古浪县”。“古”与藏语(dgoba)的发音相似,意为“黄羊”。这些地区可能因为水草丰美而常有野牛、黄羊出没,从而成为当地吐蕃部族的狩猎地点和放牧地点。久之,吐蕃部族便以动物名称指代了该区域,今天的藏区依然存在大量以动物名称命名的地点。有学者从永登地区方言的角度专门考察过藏文化对于该地区的影响,认为该地区方言中存在藏语痕迹。
这两处地名的来历均可能与唐天宝年间吐蕃文化侵入有关。“庄浪”作为藏族常用语词,可能被用来泛指水草丰美,适合牛羊生长的地区。而从地理环境看,两处的庄浪都具有这种环境特性,所以“庄浪”应是当时吐蕃人指代放牧地点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