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浪,庄山浪水。未到庄浪之前,这个名字给我留下无限遐想,以为是黄土高原上的水乡。然而此时直面庄浪梯田,凝望其间宁静祥和的山庄,田埂一条条硬朗的线条如海魂衫上波涛,白云飘过,波浪似乎动了起来,由此联想到“随波逐流浪漫的山庄”。
在悠远的历史长河中,庄浪的故事很多,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注定了庄浪的福与祸、苦与乐。“庄浪”的名字始于成吉思汗灭西夏之后,在这之前庄浪被称作水落城。在梯田尚未被改造的古代,水落城被视作蛮荒之地,人们依靠荒蛮之力在此奋斗,其中“王庆云水落城称帝”,绝对是庄浪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庄浪县云崖寺北魏石窟
北魏末年六镇造反,政治混乱,民不聊生。公元年发生关陇大起义,天水龙涸胡(吐谷浑部族)人王庆云也揭竿而起,趁机占领了水落城。不久起义军被镇压,一支兵败的义军前来投靠王庆云,陡然间他的实力大增,欲望也迅速膨胀。为了赢得更多的追随者,王庆云于公元年在水洛城称帝,还设了文武百官。然而,庆祝盛宴的上的酒还没凉下来,北魏平叛将军尔朱天光气势汹汹地杀到,闪电般攻下水落城。王庆云从称帝到亡国被杀仅半个小时。
成吉思汗大军破西夏国之前,庄浪是吐蕃、宋、金、西夏、蒙古势力范围此消彼长的交替处。早在唐代,积石山(今临夏境内)、河曲(青海东南)地带有一个称作“庄浪”的民族,之后发展成四个较为强大的部落。唐广德元年(年)前后,陇右被吐蕃攻占,庄浪族也来到这片土地,到了成吉思汗南征之时,又将大量庄浪战俘强迫迁入,从此庄浪族人口剧增。
根据庄浪族生产习惯,庄浪的土地最早应用于放牧,但对于缺水的黄土高原来说,此举并非长久之计。到清代康熙年间,庄浪已是贫困的典型,全陕最寒薄的地方。县令王钟鸣在《祥平凉府文》中写道:邑中不满百户,境内不过千人,乡无五家之聚,灶无十口之食,数十里断烟断迹,几十年无镇无集……
王县令在庄浪期间积极投身扶贫工作,成绩斐然,深得民心,堪称庄浪历史上的“循良之史”。他派人四处招来流民,给原籍百姓恢复田产户籍,妥善安置流民。鼓励开垦荒地,改进生产工艺。不久民生得到改善后,社会也安定了下来。他还亲自踏访庄浪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搜集历史文献,用两年时间编纂了《庄浪县志》,他的笔下这样解释庄浪:“县城环拱皆山,层峦叠嶂,如波浪然,故以名邑”。
可惜的是王县令在任仅十年时间。康熙十一年()庄浪大旱,饥民遍野。王县令果断打开粮仓赈济,活人无数。然而这一举措未经朝廷许可,因此获罪被撤销职务,打回福建原籍。庄浪士绅百姓感念县令恩德,为其树德政碑于城外大堤上。
生在农业科技落后的古代,王县令与大自然对抗的力量实在有限,靠天吃饭的庄浪总摆脱不了饥一顿饱一顿的宿命,而彻底改变庄浪的是始于上世纪60年代的梯田改造。梯田解决了耕地水土流失,蓄水、保土,增产效果明显。
庄浪人从年开始了愚公移山般的造田工程,34年后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期间移动土方2.76亿立方米,修成94.5万亩梯田,工程造价约5.4亿人民币,大部分是人力用肩扛、铁锹挖、架子车一点一点儿推出来的。
甘肃庄浪梯田的气势胜过云南元阳梯田,两者同是现代农业地理奇观,相比之下庄浪的面积、气势更庞大,由此感受到人的力量改变了自然生存环境带来的震撼。
升起小飞机,俯瞰梯田,层层如麟,植被丰茂。这个季节不仅是包谷,苹果园、桃园也硕果累累,让人垂涎……小飞机飞着飞着,没电了,朗朗的晴日,镜头中传来的画面尽头仍然是梯田,或许那里已不属庄浪地盘。此时,白云悠悠,山高水远,村庄掩映在碧浪般的田埂之中,再来回味“庄山浪水”,猜想,古人难道早已洞察到了未来?